也说说王垠的事儿

by Yan

这些天看见不少人在谈论王垠,以及他那个《清华梦的粉碎—写给清华大学的退学申请》。我认同他对国内教育与研究现状的抨击,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觉得颇为奇怪。

像他这样中途放弃在国内大学的博士攻读,转而申请国外大学的人非常之多。原因也差不多:好的研究环境,好的出路。不是很值得嚷嚷。

他以小时候水淹蚂蚁窝为例子来说明自己天生是科学家,我觉得这其实是科学家反面形象的教材。是不是有一天也要用硫酸浇动物园里的熊了。

他以使用LaTex写文章以自负。其实,LaTex有什么难,以前有些科技期刊不接受Word文档的电子投稿,我也用Tex编辑过文章,边写边学习,也不用两天就能掌握基本。

基本上,没觉得他有过人之处,只是狂得可以。当然,我不想打消他抨击国内教育科研弊病的积极一面,只是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对他自身的发展没有好处。

也有人以他决定离开后,副导师的email来说事儿。”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说一下:你在学校学习期间所取得的成绩包含你的努力、导师的指导帮助、同学们的帮助,还有学校和国家的支持。你作为博士生学习阶段取得的成果属于教研组、学校和国家。正如同我们作为职务发明的专利属于学校一样。”虽然显得很恶,但这是常规,在国外更加强调。

Yin Zhangqi:He choose leaving!
cathayan:
kDolphin: 不用去遺憾

update:看到这一段,觉得说的很好:

Segmentation fault ! Core dumped —我写本文的目的

Repair what you can — but when you must fail, fail noisily and as soon as possible. Basics of The UNIX Philosophy
修复你能修好的—但是如果你必须失败,那就尽快喧闹的退出。—UNIX基本哲学

我不是一个中国教育操作系统下优良的程序。我在系统里运行了将近20年,快到最后的时候才喧闹的退出,Dump出这么大一个corefile。我知道有的程序很早就退出了,我自愧不如他们。但是有的程序一声不响就退出了,还有很多的程序成为了zombie,永远的驻留在系统中成了系统的负担,在这一点上我又比他们好一些。至少我让程序员有机会用调试器检查core文件,调查这个程序运行中哪里出了问题。

“你退学就退学,干吗大惊小怪,牢骚满腹的?”
如果只是有牢骚,我就把隔壁同学拉过来一起发发牢骚就完事了。可是我虽然不是优秀的程序,我觉得应该为修复这个系统,修复自己做点什么。我希望国家的教育
和研究环境好起来,这样大家就安心的生活,不用出国搞得奔波流离。有多少恋人由于一个人出国了而痛苦的分手,有多少父母在盼望海外游子的归来?我不能像很
多人那样申请了国外的学校,拍拍屁股就走人。我一年前就考GRE想出国,可是我总是自欺欺人的幻想国内的境况会好起来,有时我觉得看到希望,可是马上希望
又破灭了。一个个大师来了,让我一次次燃起希望,可是发现他们对环境的作用也不大。一些大师不满意,又走了。我自己也想尽力改造环境,结果经过多次努力无
效,自认能力不够,终于放弃了。

在发现大家都忙着发表paper而没有讨论时,我曾经建议设立一个清华的THU-Technical
Report。我的想法是:最差的草稿扔在垃圾堆里;可能有用但是还不值得向所有人公开的东西发到THU-TR,供系内查阅;如果发现THU-TR的东西
会有用,再好好修改了转投会议或者期刊。系学术助理王磊很高兴的采纳了我的建议,并且自愿维护一个THU-TR的编号。可是根本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好不容易
写出来的但是确实又不值得发表的东西投到这里,因为世界上总有地方可以把这个东西投出去,还是SCI和EI,而这个THU-TR连正式刊物都不算。后来有
人告诉我,如果学生都把东西投到我们这里,不知道有多少导师会跟我们急。所以THU-TR的计划就这么告罢。

我一年前写信给Knuth,这个我相信是真正的大师。我说我想退学,想请他推荐一些真正的研究者给我做老师。他回信说“你先找精通中国文化的长者谈谈”。我意识到他可能
觉得这是一个文化的问题。我于是想知道中国的科技为什么搞不好,就开始看一些有关文化的东西。后来居然跑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去听新竹清华大学人文学院的院长
讲座,后来又在清华参加了人文学院的研讨会。会上一个老师说的好,当一个制度没法衡量学术水平本身,它就会用一个似乎等价的标准,比如paper数或者高
考分数。但是一旦这个标准被确立,人们就会向着这个标准努力,而不是向学术水平本身。他们总会发现制度的很多问题,找出破绽,去达到这个标准,而不是提高
自己的学术水平。最后,这个标准已经完全不能反映水平本身。我就在想,这个问题大了,这不仅是环境,制度,而且还是长久以来的文化造成的。从新竹清华大学
院长的讲座里,我发现英国人是怎样用科学技术打开了中国的大门,而乾隆皇帝是如何对科学不感兴趣。中国似乎从古到今就不重视科学技术的,中国有自己的优
势,自己的文化。对啊,科学技术是个双刃剑,如果照美国那样发展下去也不知道会怎么样。我们中国的文化是瑰宝,但是它已经被外国的坚船大炮打得遍体鳞伤。
这不是我们的错,但是我们要努力恢复自己的文化,不能总是怨天尤人。我就开始看道德经之类的东西,还去西麓学社参加古代文化讨论活动,后来又开始打太极
拳。

我觉得再没有从实际出发的目标,我的研究就会完全变成纸张了,就像我高中感觉到的一样。所以后来我就自己设立了一个研究方向,我
把自己称为“研究博士生”,我要去了解博士生都是怎么样生活的。我就想知道有多少学生有跟我类似的困境。我跟很多朋友谈过,去了解他们的苦衷,研究生也
有,本科的也有。我觉得我还应该了解更多的人,就试图到研究生通讯社做记者,心想挂一个记者证,就好跟人套磁问一些问题了。结果他们说我口才不好,所以做
了一个秘书。后来记者们告诉我,他们是由上级分配任务的,根本不可能让你去报道学生真正的想法。我为了多多接触外国文化,比较中西文化的不同,又加入了学
生对外交流协会
(ASIC),我在ASIC有了很多好朋友。博士生论坛的时候也有很多同学跟我反映研究上的问题。讨论成立特别兴趣小组(SIGs)的时候,我就提议成立
一个Common Room,一个同学说她去 Stanford 的时候那里就有很好的 Common
Room,很多人在一起讨论,这是国外大学斯通见惯的东西。我告诉Oxford的朋友我的想法,他很惊奇地说:“你们居然没有 Common
Room?”
后来吃饭时我又找一些老师谈话,发现他们也对这个事情无可奈何。老师自己的办公室都要自己出钱,谁还能支持你们有这么大一个房间?而且即使有了房间,谁来
讨论?还不就是拿着别人的paper,试图找点可以改进的地方,或者就讨论哪个会议好发paper。Common
Room只是一个形式,只要有人感兴趣,随便找个茶馆也能讨论。问题就在于没有人有精力有心情进行真正的讨论,制度决定一切。我们无能为力。我觉得自己一
个学生力量太小,曾经试图找大师帮忙。我找到Andy
Yao,述说我的苦衷。结果他对我说:“别试图去改造环境!你没有这个能力,连我都没有!改造好你自己就不错了。”
改造好我自己,可是怎么改?所以我决定先换一个环境,到一个真正搞研究的地方去体会,去学习。

其实我不后悔进入川大,不后悔来到清华,珍惜一切的历史,因为没有它们,我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我,有着自己想法的我。我也许就在安逸的生活中变得堕落。它们不完美甚至给我痛苦,但是我还是珍惜,珍惜这里的朋友,这里的一草一木。也许这就叫做爱。我会变得更好,我会挂念我的满目苍夷的祖国母亲。我会回来告诉你我学到的一切,我会给你和其他儿女
真正的幸福,一定的!